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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城的救赎与冥想

2013-04-23 11:03:15   来源:晶报 遆存磊
    此书的奇特之处,不仅在于其书名,还有它别致的结构。整本书由两部分构成,却不具备常见的连贯性,情节无联系,发生的空间一在威尼斯,一在瓦拉纳西,故事主人公亦无法确认是同一人,因为头一个故事采用全知视角叙事,主角为杰夫瑞·阿拉曼,后一故事限制视角,主角为“我”,并未透露名字。英国作家杰夫·戴尔敢如此做,显然不是无知蒙事,而是对于小说艺术的技高人胆大,他贯穿起两半情节无关的作品,依凭的是弥漫于小说中的情绪之一致性,主题的微妙关联。在精神层面的巧妙连通,弥合了小说结构上故意示人的裂痕与罅隙。

    两个故事亦并非全无共同点,起码其主角的职业都是自由撰稿人,以为媒体写作为生。“杰夫在威尼斯”,即杰夫瑞·阿拉曼受某杂志之约,去威尼斯参加艺术双年展;“死亡在瓦拉纳西”,“我”为一报纸所托,前往印度瓦拉纳西去写一篇旅游文章。至于之后发生的故事,虽说大相径庭,不过却传达出某种相似的况味,即无处可依的虚无感,有着万般思绪,一旦着手实践,顿时现出无力与无能。

    杰夫瑞·阿拉曼在威尼斯遇见了心仪的女孩劳拉,爱于是成了他在这座城市的救赎之旅。阿拉曼一反平日的懒散、无所事事,抖擞了起来,全神贯注于与劳拉的相约、调情、浪漫之夜,他们穿梭于威尼斯的艺术展以及大大小小的派对、聚会,看着力图标新立异的艺术作品,听着各式不咸不淡的言论,这次意外的艳遇似乎成为威尼斯之行的定心针。阿拉曼幻想抓住这次爱,因为对于他而言这意味着精神的救赎,不过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持久。双年展结束,威尼斯的飨宴也到了终了的时候,众人纷纷散去,包括劳拉,阿拉曼也陷入了空寂与虚无。

    而“我”在瓦拉纳西的故事,情节性之淡几乎可以称为一篇游历散记,徐徐而来,张眼观望,诸多思绪,所在皆是。“我”显然算得上入乡随俗者,一个西方人到了东方的印度,渐渐认知与认同了这个陌生国度的文化与习俗,但这种认同并非主体性极强的认同,这是一个“失魂落魄的人”,他在原有生活中似乎已空心化,因之身不由己地为另一文化所“化”。以至最终“我”有了藏身于袋鼠袋中的诡异幻觉,“我爬上口袋温暖的边缘很容易,就像爬上一堵短墙。我听着加奴纳的咏唱,身体前倾,放开,倾靠在空无之上。”

    不管是“我”还是阿拉曼,共有的举动就是冥想,连篇累牍、无止无休,他们并不是不想进一步,而是丧失了践行的能力,头脑的纷纷扰扰大约已代替了一切,想过,等于已经做过,自欺欺人也自得其乐。他们的焦虑只停留在纸面或思维中,即使有落实的机会,亦瞻前顾后,终究有意无意地错失时机,让时光白白流失。

    救赎是一个美好的字眼,阿拉曼和“我”都曾经面对之,但终竟无法把握或慢慢偏离了方向。当所冀望的终变为镜花水月时,一面难掩失望、惆怅,另一面迅速地为自己开脱。即使救赎好像伸手可及,自己也义无反顾,但岂知那只是一种幻觉,不过是陷入了冥想的混乱与疯狂。

    如此揭示现代人的某种病症,其实是作者的狡黠之处,因为他写的是关于他的同类的小说,一切描写都是其观察与体味所得,包含着自省与自嘲,那种空无、那种虚幻,以及焦虑与软弱,都有幽微如是的真实与真诚意味在。